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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二章
本来奶奶不让把爷爷住院的事告诉吕鋆峰的姑姑和表姐,说她们离得太远,工作又忙,结果前两天表姐给奶奶打来问候的电话时,被吕鋆峰不小心接上了。吕鋆峰平时一直和表姐有联系,知道他在帝都工作,他这一接电话肯定是爷爷奶奶出什么事了,再加上吕鋆峰扯谎技能点基本为零,编了半天瞎话是越描越黑,最后还是乖乖交代了。
吕鋆峰没想到表姐这么快就回来了,然而她还是没赶上见爷爷最后一面。
表姐的语气让吕鋆峰红了脸,赵志伟一听吕鋆峰喊了“姐”,也忙跟着喊“姐姐好”,表姐上下打量了他几秒,又看向吕鋆峰,道:“终于想通了?你个臭小子,想通了居然都不告诉我,很不老实啊。”表姐说着在他脑门上弹了个脑瓜崩儿。
“姐~”
吕鋆峰抬手揉额头,又被表姐看到了手上的戒指。
“戒指都戴上了?你们这是进展太快还是瞒我太久啊?”
见吕鋆峰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不看她,表姐也不逗他了:“欸你怎么躺床上了,这不是爷爷的病房吗?还是爷爷换病房了?”
这话一出,两个人的脸色都沉了下来。
“爷爷他...”吕鋆峰哽咽了,“凌晨的时候,走了。”
“你...你说什么?!”
就差了这短短几个小时,表姐没能见到爷爷最后一面。
可见到最后一面又能怎么样?那个总是笑眯眯的爷爷再也回不来了。
吕鋆峰和表姐一起回去接奶奶,两个人都没想到奶奶知道爷爷不在了后会如此地平静,像是早就料到了一样,蹒跚着回了卧室取了寿衣出来,一路静默着到了医院。即便看到脸上已经没有血色,一动不动地躺着的爷爷,奶奶也只是抹了抹眼角。
原本赵志伟已经在市郊的公墓买好了墓地,但奶奶坚持要带爷爷的骨灰回乡下的老家。
“城里太大,你爷爷啊肯定得迷路,还是村儿里的房子好找。”
爷爷下葬的这天,天气特别好,深秋的阳光软绵绵地铺在人身上,连风都是带着暖意的,吕鋆峰眯着眼仰起头来,耳边的风声就像是爷爷在跟他们告别。
看着最后一张纸钱燃尽,吕鋆峰从地上站起来,膝盖被小石子硌得有些疼,但还是先扶了奶奶起来才弯腰去揉了两下。
“姐,奶奶,你们先回去吧,好久没回来了,我想在这边走走。”
奶奶点点头,有赵志伟陪着吕鋆峰,她也没什么不放心的。
“风挺大的,你们少呆一会儿。”
“嗯。”
总有七八年没回来过了,好在山村不会像城市变化得那么快,吕鋆峰还能勉强识路。爷爷的墓塚临着太爷爷太奶奶的,吕鋆峰小时候每年都跟着家里人回来扫墓。在城里长大的孩子总觉得乡村的一切都很新奇,加上对太爷爷太奶奶没有一点印象,每次回来对吕鋆峰来说都像是春游。
但这次不同以往,马上入冬的田间荒凉凉的,没有一点生气。吕鋆峰沿着田脊漫无目的地走着,赵志伟就跟在他后面,也不说话。没走多远吕鋆峰就蹲了下来,盯着土地看了一会儿,拾起个不知什么东西攥在手里,起了身炫耀般地把手伸到赵志伟面前:“看!”
赵志伟低头一瞧,是一个灌满泥沙的蜗牛壳。
“小时候来上坟,我也捡过一次,结果被我爸骂了一通,还把我的蜗牛壳给扔了,我哭都不敢哭,他最烦小孩儿哭,我一哭他就更生气了。”
“今天随便捡,我肯定不骂你。”
“但我现在又不稀罕这个了。”吕鋆峰拍了拍手的土渣,把手揣到了兜里。
赵志伟用手搓了搓蜗牛壳上的土,把它放到了外套口袋里。
“你干嘛啊,挺脏的呢。”
“定情信物,得好好收着。”赵志伟说着还拍拍衣兜。
“婚都求了才定情啊?”
“谁让你之前什么都没给过我。”
吕鋆峰偏头想了想,啧,他好像确实没送过什么东西给赵志伟。
“你把蜗牛壳丢了吧,我回去就补送你礼物不就行了。”
“不,我就要这个。”
“三十岁了,成熟一点好不好?”吕鋆峰失笑道。
“不好。”
吕鋆峰没理他,笑着往家里走。赵志伟快步跟了上去,跟他并排走着。
“爷爷走了,我得守孝三年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
“我们得三年后才能结婚了。”
“好。”
“你要是着急,等有时间了就先领个证,婚礼……其实就算不守孝我也没想着要办婚礼什么的。”
“都行,听你的。”
“你会听我的?”
“别的会,不办婚礼不会。”
“嘁。”还用自己全身去怼了赵志伟一下。
赵志伟趁机抓着他的手一起揣到自己的衣兜里,吕鋆峰想抽手出来,但发现赵志伟兜里比自己的暖和,又舍不得出来了。
“赵志伟。”
“嗯?”
“等我以后死了,你也别哭,你说你一个大总裁,老了肯定是个到处演讲做访谈的知名企业家,哭啼啼的太丢人了。”
“我可比你老啊,要死也是我先死。”
“那我肯定得哭,我忍不住。”
“你哭可以,不要想不开就好。”
“有什么想不开的,难道我一大把年纪还殉情去啊?能哭一哭已经很给你面子了。”
“那你干脆别哭了,我也不差那点儿面子。”
“切~所以说我们为什么要讨论这种死不死的话题?”
“是你提的。”
“我提的你别接啊。”
“我错了,你下次再说这种话,我保证不接茬。”
“不接就晾着我吗?”
“你……”
“体会到传说中的无理取闹了吗?”吕鋆峰表情一转,突然笑道。
赵志伟无奈,在他脸上掐了一把。
“诶疼疼疼疼!”
明知道自己下手不重,但听吕鋆峰这么一叫唤,赵志伟还是立马松了手给他揉脸。
“我们把奶奶接去北京吧。”
“诶我也正这么想呢!我姐肯定呆不了太久,我姑到现在都联系不上,就算联系上了,指不定没两天又要去哪儿勘察搞科研什么的,也没法照顾奶奶。”
两个人打算得挺好,可刚跟奶奶提了就被一口拒绝。
“我要在这陪你爷爷,我这一把年纪也经不起折腾了,在村儿里呆着,挺好。”
“可是….”
“小峰,你就别劝奶奶了,奶奶现在腿脚虽然不利索,但还是能照顾自己的,你说我要是跟你过去,人生地不熟的,那么大的地方我都不敢出去。”
“有我陪您啊。”
“你还要工作啊,总不能一天到晚都耗在我身上啊。”
“我——”
“小峰,就听奶奶的吧。”表姐打断了吕鋆峰的话。
“诶小峰,你这加上国庆放假都快有一个月没上班了吧?”
“我请假了。”
“请假这么久你们那领导能同意吗?还是你已经被人家开除了不敢跟我们说?”
“没有,真的没有。”
“真的奶奶,我能作证!”赵志伟忙来救场。
“你作证的能算数吗?你们两个孩子指不定一起哄我这个老太太呢。”
“奶奶,我跟您发誓,我领导肯定肯定不会开了我,就算我想辞职都不会,您就放心吧。”
“为啥啊?”奶奶十分不解,表姐在一旁倒好像是看出了些什么,歪着头看向吕鋆峰。
“因为….因为….”吕鋆峰偏过头去看赵志伟,用眼神示意他再救场一次。
“因为,我就是他的领导。”
吕鋆峰没想到赵志伟竟然直接承认了。
“这…”奶奶显然是很惊讶,但很快又“教育”起他们两个来,“志伟是领导你也不能这么任性啊,还有你这当领导的,一走就是这么多天,这哪行啊,都赶紧回去。”
然后两个人就被奶奶不由分说地“赶出家门”。
吕鋆峰“埋怨”道:“你瞎承认什么啊。”
“我实话实说总比你扯谎穿帮强吧?”
“喂!不过你这么多天不回去真的没关系吗?”
“本来确实不行,但上次回去我新挖来一个副总,只要不出什么大事,我再多呆几天也没关系。”
“新来的确定可以吗?”
“绝对没问题,等回去介绍你们认识。”
“好啊。”
“那走吧。”
吕鋆峰本以为赵志伟是要开车回北京,结果赵志伟却开回了市区。
“怎么又回市里来了?”
“反正也不急着回去,就想来转转看看。”
“这有什么好看的啊。”
“这是你长大的地方,你以前最喜欢去哪?”
“我以前最喜欢去的地方都是跟江耀一起的,你确定要去看?”
“那我更得去了,你们去过的地方我都要跟你再去一次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这样你关于那些地方的记忆就都有我了。”
“唔~很心机嘛。”
“等你什么时候突然想起来了其中的某个地方,你脑海里就会出现我和他,然后我就把他打晕了丢出去。”
“你就那么自信能打赢他?”
“你舍得让我输?”
吕鋆峰摇摇头说道:“不用打。”
“嗯?”
“他,没有参赛资格。”
赵志伟一转头就对上了吕鋆峰的目光,小孩儿笑得特别干净,眼里满满对自己的回答的得意,那一瞬,赵志伟知道,自己这辈子都要输给这个人了,而他也甘愿一输到底。
(正文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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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部分呢到这里就结束了,之后还会有一两个番外。